第1532章 突然的任命（1/1）
宋江和李平江并肩走着，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散开来。李平江侧过脸，嘴角挂着个若有若无的笑：来找书记汇报工作？ 嗯，趁大会还没开，汉江的几件事得跟书记、省长碰一碰。宋江平视前方，声音稳得像一潭死水，可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。昨晚接到通知后，他翻来覆去琢磨，这突如其来的全省干部大会，到底要放什么风向。 一块儿进去吧。李平江放慢了步子，语气里带着熟稔的嗔怪，你现在是省委领导了，汉江那边抓总就行，得把心思多往省委这边挪挪。 这话像根针，精准地扎在宋江心尖上。他脸上纹丝不动，只陪着笑：省长说得是，我尽快调整。 转过弯，到了书记办公区。值班秘书一见他俩，忙不迭起身：省长、宋书记，早。王书记在里面，二位请稍等。 秘书轻叩门，里头传来王维波的声音：进来。 门一开，宋江有些意外——这屋子比想象中简朴。一张办公桌，三面墙的书柜，窗边摆着组旧沙发，看着有些年头了。 王维波原本立在书柜前翻材料，见两人一道进来，眉毛轻轻一挑。 平江同志，宋江同志。他放下文件绕出来，先跟李平江握了手，随即转向宋江。 两只手搭上的瞬间，宋江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和力道，那握持的时间，比寻常的礼数多了那么一两拍。 宋江同志，王维波开口，每个字都落在实处，往后你肩上的分量不轻，省委这边的党建，得你费心了。 宋江脑子里的一声。这话太直，直得他一时转不过弯。他下意识地张口：书记，汉江那边…… 呵呵，王维波笑了，是那种把棋局看透了的神情，省委副书记的人选定了，今天的大会就是宣布。我想，你心里该有数了吧？ 宋江猛地抬起头，死死盯住那张温和却威严的脸，想寻出一丝玩笑的痕迹。没有，半点都没有。他又瞥向李平江，省长正含笑望着他，那笑容里有祝贺，有期许，还有一丝总算说开了的释然。 他心里翻江倒海。这个任命，宋江是真没想过。虽说挂着省委常委，虽说汉江是省会，可在他心里，这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自己。更何况，上面的动作怎会如此之快？风声才起了多久？ 王维波拍拍他的肩，那力道既是认可，也是托付，往后担子越压越重，省委这头你也得统起来。 三人在沙发上落了座。秘书悄无声息地进来泡茶，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。青瓷杯里，碧绿的茶叶打着旋儿散开，香气若有若无。 宋江的魂还没归位。原本备好的汇报——汉江人事、姚小辉的任命、几个重点项目——此刻全堵在嗓子眼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。大脑还在消化刚才那记惊雷，思绪像被扔进石子的湖面，涟漪一圈圈荡开，收不住。 汉江的工作，李平江适时开口，把他拉回现实，我的意思是你继续兼着市委书记，把住大方向就行。 王维波点头：平江同志想得周全。宋江同志，这段日子要辛苦你两头跑了，不过我相信，这点挑战难不住你。 后面的谈话，宋江听得有些飘。王维波讲着省委党建的重点，李平江说着近期要协调的几个大项目。他坐在那儿，偶尔一声，或敷衍地搭两句腔，大部分时间都在拼命消化这个从天而降的转变。 杯里的茶凉了续，续了又凉。窗外的日头越爬越高，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斑驳的条纹。 九点四十，王维波看了眼表，起身：走吧，许部长该到了，咱们下去迎迎。 许部长？宋江怔了怔。 中组部的许天和，李平江也站起来，整了整衣摆，专程来宣布的。 三人出了办公室，往电梯间走。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侧身，恭敬地点头问好。 宋江忽然意识到，从今天起，这些人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。不再是单纯的汉江市委书记，而是省委副书记——实打实的三号人物。 电梯里很安静。王维波看着跳动的数字，忽然开口：宋江同志，中央这个决定，是对你过往的认可，也是对你未来的托付。 我一定拼尽全力，不辜负组织。这话几乎是本能地冲口而出，却字字发自肺腑。 一楼大厅里，几位省委领导已经候着了。见他们下来，纷纷围拢过来。握手，寒暄，每个人都对宋江说着恭喜，笑容或真诚或含蓄，话语或直白或委婉。官场上的消息，向来跑得比风还快。 九点五十，几辆黑色轿车滑进大院。许天和从第二辆车里钻出来，五十多岁，身板笔直，深色西装配着挺括的白衬衫，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，利落中透着儒雅。 王维波迎上去：许部长，辛苦了。 王书记客气。许天和握手有力，笑容恰到好处。接着是李平江，然后是宋江。 宋江同志，又见面了。许天和道。 宋江这才想起，两年前那个全国城市工作会上，他们确实有过一面之缘。 许部长好记性。 不是记性好，是你那番关于城市精细化管理的发言，让我记到了今天。这话许天和说得自然，可周围的人都品出了分量。 十点整，省委大礼堂里坐得满满当当。全省厅级以上干部、各市州一把手、省直部门负责人，将近五百号人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。主席台上，红色背景板印着全省干部大会几个大字。 李平江走到讲台前，调了调麦克风：同志们，开会。今天的议程只有一项，请中组部副部长许天和同志宣读中央决定。 掌声响起，齐整而有节制。 许天和站到中央，从文件夹里抽出那份文件。他先扫视全场，目光在每张脸上都停了停，才缓缓开口：同志们，现在宣读中央决定。 会场静得像一口深潭。 经组织研究决定：任命宋江同志为荆楚省委委员、常委、副书记，兼任汉江市委书记。 话音落下，有一瞬间的绝对寂静，紧接着，掌声如潮水般涌起。 宋江坐在第一排，听着自己的名字在礼堂里回荡，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，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。 掌声一浪高过一浪，经久不散。他微微欠身，朝台下致意，又转向主席台上的许天和、王维波、李平江，逐一颔首。 轮到他讲话。走到讲台前时，掌心微微发潮。调整麦克风的几秒钟里，他深深吸了口气。 感谢组织信任，感谢组织培养。声音起初有些发紧，但很快稳了下来，担任省委副书记，我深知责任重大、使命光荣。我将与班子成员一道，在王维波书记为班长的省委带领下，恪尽职守，勤勉工作，为荆楚省的发展倾尽全力…… 讲话不长，十来分钟。可这十分钟里，宋江完成了从汉江市委书记到省委副书记的转身。 每一个措辞，每一次表态，都要符合新的身份，都要展现站位的提升。 王维波的讲话则更宏观，更有力。他代表省委坚决拥护中央决定，对宋江过往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，对新岗位提出希望和要求。话里有高度，也有温度，既体现了省委的团结，也展现了一把手的气度。 散会后，人群涌向宋江，握手、祝贺、合影。宋江机械地应对着，脸上的笑容渐渐发僵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