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0章 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(十一)(1/5)
在这座已经近乎是被彻底抹去的临山城上方,统共三座大阵。
其中一座来自秦九州,另外两座来自姚家,倘若要将席秋阳、尉迟夫人以及姚家那位老族主的一战也算在其中,那么这场看似雷声大而雨点儿小的圣道之战,就统共是被分成了四个战场。
但圣道修士之间的厮杀,绝不会是真的雷声大而雨点儿小,只是因为这其中还顺便牵扯到了来自四家的年轻修士,所以才会在动手之前布下阵法,用以确保这场圣道修士之间的厮杀不会牵扯太广,以免偷鸡不成蚀把米,反而害惨了自家晚辈,遗祸无穷。
秦九州当然不会在意这个,毕竟周遭看客,又无秦家中人,但阵法具体出自谁手,却又会牵扯到一个关于“地利”的说法,更何况布下阵法以后,同时还能限制那些随之而来的圣道修士,迫使他们不能轻易离开这座阵法笼罩的范围,便可谓是一石二鸟,虽然为此多费了不少力气,但终归还是对于这场已经可以说是视死如归的圣道之战,有着相当程度的裨益。
再者说来,倘若秦九州不去布下这座阵法,那火氏妖城的代城主,或者姬家族主姬无月,就真的没有半点儿准备了?
当然不会。
却唯独可惜,这座阵法能为这场圣道之战带来的裨益虽然够大,却还并不足以改变战局,尤其在此之前,秦九州已经花费了太多“心血”放在那座用来庇护府邸以及其中楼阁的两座阵法之上,连带着精气神也随之损耗了许多,这可不是凡夫俗子所谓的过度劳累,本质相仿,但两者之间的程度却又有如天壤云泥,绝不是简简单单睡上一觉就能迅速恢复过来的,而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息温养,以积沙成塔的方式,缓慢填补。
因而打从最开始的时候,秦九州就已经落在了下风,哪怕有着阵法“地利”的无形相助,也是如此。
同一阵法之中,柏氏妖城出身的那位圣贤君子,也是如此,就只是为了挽回富水河边那些寻常百姓的家中财产,不忍他们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努力如此轻易毁于一旦,便大动干戈,强行施展手段逆转了岁月长河中一缕纤细如同发丝一般的河水细流,却在后来惨遭大道反扑,伤势之重,甚至已经触及本源,尽管经过这些天的静心调养之后,已经恢复了一些,但对这场圣人厮杀而言,仍是杯水车薪。
所以他才是那个最快落败的。
被那火氏代城主一只大手钳住了脖颈以后,柏石就已经知道,自己肯定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了,只是没曾想到这个过程竟会如此漫长且痛苦,脖颈骨骼随着大力碾压,疼痛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上,刺痛着身躯的每一寸感官,骨骼与骨骼之间的相互摩擦碾压,咯吱作响。
然后咔嚓一声...
柏石已经瞳孔涣散,失去了对于这幅身躯的全部掌控。
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冥冥之中的某种牵引,让他原本格外沉重的身体,莫名变得越来越轻,直到轻如鸿毛一般,就忽有一阵并不存在于真实的微风,将他缓缓托起。
但在下一瞬间,那股发乎于心,止乎于天穹之上的微风,就忽然消失不见。
身躯重新变得沉重起来。
却又是难以想象的真实且安心。
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难以言述,但如果非得找到一个方式用来形容柏石现在的感觉,那大概就是屋外天寒地冻,但屋里却点着一只红泥火炉,外加身上盖了一条很重很重的棉被。天寒地冻不是重点,红泥火炉也不是重点,关键在于那条棉被的厚实且沉重,但又重得恰到好处,不会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,却也不会过分轻薄。
柏石早已开始涣散的瞳孔,重新恢复了明亮神采,要比往日里任何一天的感觉都更好。
他重新抬起手来,死死抓住了那位火氏代城主的粗犷手腕,腰杆一晃,右脚脚尖便顺势一勾,将那脱手掉在“地上”的玉箫牵引起来,激射而出,跟着便听砰的一声沉重闷响,那满脸狞笑的蛮横汉子,脸色当即变得一片惨白,罡风在他背后砰然炸碎,当即张嘴呕出大口鲜血,手掌一松,便被柏石仿佛泥鳅一般极为滑溜地脱身而出,却也并未趁势而上,而是脚尖虚空一点,身形就立刻向后急掠而去,抬手招来玉箫入手,退出百丈,这才终于得了闲隙,弯下腰来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气。
险死还生,鬼门关上走了一遭。
柏石眼珠子转动,四下环顾,面上神情忽然变得极为古怪。
战场一分为四,距离最近的,自然便是同在那座“画地为牢”中的秦九州与姬家,次之则是不远处的徐老道,再次,便是早便消失于人前的杨丘夕、尉迟夫人,和那位忽然现身,改变了整个战局的姚家老族主,以及新仇旧恨早已不共戴天的乌瑶夫人与瑶光。
杨丘夕、尉迟夫人与那姚家老族主的战况如何,哪怕圣人,也无法看穿那座以天地为牢的大阵,哪怕其中局面千变万化,也不为外人所知,最多最多也只偶尔能够见到一条条缝隙忽然凭空出现,也或一片空间猛然坍塌,会有阵法内部的气机随之疯狂倾泻而出,但短短瞬间就会消失不见。
可除了柏石自身所在的这座战场之外的其他两处,却是极为诡异的赶在同一时间分出了胜负,并且赶在同一时间忽然逆转了局面。
就像是,无形之中被人掌握住了一方天地的岁月流转。
很快,统共四座战场,除去那座白雾大阵因为瑶光圣主溃败逃窜,已经无人继续坐镇主持的缘故,便提早一步散于无形,其余三座战场阵法,砰然破碎。
柏石将目光挪开已经恢复如常的手掌,抬头看向天上那座铅云厚重惨被撕裂而出的沟壑上方。
那位不久之前方才问世的红香阁麟女,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,惨无人色的雪白脸颊上,带着一种这张脸无论如何都会极其妩媚的娇俏笑意,她忽然赤足一点,便越过了面前沟壑,“落地”之后不知为何竟然踉跄了两步,好不容易才能站稳脚跟,“鱼红鲤”松了口气,一只手拍了拍颤颤巍巍的胸脯,然后故技重施,再次越过面前的又一道沟壑,裙角翻飞,明明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,在更高处的星光月辉洒落之下,哪怕只是一举一动,也该有着别样风情,可她接连跳过沟壑的动作,却偏偏显得极为笨拙,甚至在面对又一道更加宽阔一些的沟壑时,还要提前退后几步,然后助跑一段距离,这才高高跃起。
然后一脚踩在那条沟壑的另一边边缘,面上神情立刻慌乱起来,上身微微仰倒,双臂使劲摇晃,但最终还是没能稳住,脚下一滑,就直接甄洛下来,看得众人心头猛然一跳。
这要是真的栽下来了,不得摔个四分五裂才能行?
再看去,那分明就是“鱼红鲤”的美艳女子,双手死死抓紧了云层沟壑的边缘,死死咬紧了牙关,两只小脚一阵乱蹬,真也是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,这才终于爬上云层,已经累得满头大汗,毫无形象地一屁股瘫坐在云层沟壑的边缘,抬起衣袖,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。
然后那家伙冲着下边咧嘴一笑,又忽然抬起下巴,雪白无人色的小脸上,竟然满是得意骄傲。
相隔不远的秦九州与柏石一阵面面相觑。
那火氏妖城的代城主一只手揉了揉小腹,先前被那玉箫正正撞在脐下三寸的气府所在,尽管力道有限,当然更多还是这位蛮横汉子的体魄足够坚韧,这才没被那支玉箫撞穿了气府,可即便如此,气府震动,命桥受创,依然不太好国,只是此间已经过去了片刻,便也恢复许多,至少痛感已经不太明显。
他往旁边啐了口唾沫。
本章未完,下一页继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