挨打（1/1）

从小到大，父母或许会争吵，或许会发脾气，却从来没有亏待过李灿灿，李灿灿从来也没有挨过打，挨过的也可能是心里伤害带来的毒打吧！

侯香兰做完月子的时候，老太太又回到了乡下，她也总念叨着在乡下家里的唯一的亲孙子，老太太生了五个孩子，当年日子过得苦，饿死了两个孩子，侯香兰本来是排行第二，最后成为家里的大姐，下面还有两个弟弟，一个弟弟都三十好几了还没有结婚，另一个弟弟结婚也比较晚，娶的老婆也带有一点残疾，个子不高，走路有些许跛脚，他们生了三个孩子，两个双胞胎女儿，老三是个儿子。李灿灿见过他们几次，酒店办酒席的时候见过，还有一次是周末一大早他们抱着儿子来家里借钱，后面还跟着两个双胞胎女儿，说是孩子发烧要去医院看病，当时老太太在照顾着怀孕的侯香兰，一听说孙子病了，都急得掉眼泪，哭喊的声音也大，最后爸爸开着他进货的皮卡车，带着他们把孩子送去了医院。那三个孩子总是穿着又脏又破的旧衣服，尤其是两个双胞胎女孩据说有十岁，看着像六七岁的样子十分瘦弱，头发发黄，有些营养不良，脸上手上看着脏兮兮的，老太太有些重男轻女，她的儿子多多少少有些受她影响，李灿灿有些可怜这两个小女孩。他们把两个女孩留在了这里，许久她们唯唯诺诺的喊了侯香兰一声“大姑”，“嗯”李灿灿在侯香兰脸上看到了不耐烦跟嫌弃，或许是她怀孕心情起伏比较大，李灿灿看着有些同情这两个妹妹，笑着对侯香兰说“香兰阿姨，我带着侯翠跟侯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吧”，说完侯香兰叹了口气，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给了李灿灿，跟她说“你等会带她们两个出去吃点东西吧，去玩一圈再回来吧！灿灿，辛苦你一下了。”

灿灿还是第一次帮别人洗澡，她回忆着妈妈是怎么教她自己洗澡的，两个孩子也会告诉她，她们在乡下最喜欢的就是去小溪边洗澡玩水，水很浅，也非常好玩！还会钓鱼，爬树，偷烧玉米土豆吃。李灿灿突然羡慕起她们这种无知的快乐，不理解大人们带有伤害的眼神，当然双胞胎里面总有一个是比较敏感的，侯翠也会的问她“灿灿姐，你在家里干不干活？没干好活会被挨打吗？我弟弟就不用干活，每天还有五角钱可以拿去买糖吃”，灿灿帮她们洗澡也看到她们身上有淡淡的青紫痕迹，喉咙像是有刺一样，慢慢的摸着侯翠湿漉漉的头，说道“等会姐姐给你们买糖去”，灿灿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幸运的，也非常的幸福！

洗完澡灿灿把她们一个个的抱进她的房间，放在床上给她们裹着被子。抱着她们的时候灿灿心想道她们还真的是好轻！因为之前的三楼是储物室，房间一分为二，隔出了两个房间，一个是李灿灿的房间，一个是储藏室，储物室的门很小，只有一米高，宽半米，门就是衣柜的旁边，钻进储物室，里面的空间很大，里面放的大多数都是李灿灿曾经用过的东西衣服，玩具，书包，玩偶，还小时候爱看的童话书。灿灿从里面找了两套她曾经的衣服给两姐妹换上，用吹风机帮她们把头发吹干，换上衣服之后两姐妹完全不像之前那样脏兮兮的，看着清爽干净，两个女孩有几分像侯香兰，之后又带她们进储物室，给了两个旧书包让装她们选喜欢的衣服，玩具，还有书带走。灿灿一直以来是个很念旧的人，她自己用过的东西都舍不得扔，以前妈妈要扔的时候她还哭闹过，妈妈也说你留着这些穿不了衣服干嘛，还有那些破破的不玩的玩具，因为又哭又闹妈妈也受不了她就同意了，用了几个大纸箱装着放储物室，她妈妈也总说“这倔脾气还真的是遗传到我”，也会打趣道“行行行，给你留着，以后给你的孩子用，也给你孙子用，当传家宝”。东西给她们两姐妹并没有不舍，心里更多的反而是高兴，希望她的这些旧东西能给她们短暂的快乐！

东西装完了，灿灿让她们把书包放书桌旁，帮她们扎好头发，就带着她们出去了，灿灿带她们去了郦苑旁的一家粥店，刚点完餐电话就响起来，“喂”“李山火你没忘记我们的约定”，电话那头传来许帅轩冷冷的质问声。李灿灿脑袋一懵，突然想到，昨天晚自习跟轩帅约定的今天早上九点去书店买模拟卷，再去市图书馆学习。李灿灿看了下手上的手表，已经九点半了，连忙说道“额！对不起我给忘了”，“你在哪？”许帅轩继续追问道“我在郦苑旁边的杨记早餐店”嘟嘟嘟，传来挂断电话的声音！

五分钟后，就看到一身便服，气喘吁吁的许帅轩，他直接拉开灿灿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，说道“我也饿了，你帮我点一份皮蛋瘦肉粥，再要一笼灌汤包”说着就轻轻的推了一下李灿灿，李灿灿笑着去帮他点了餐，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跟侯翠侯妞两姐妹聊了起来。李灿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她们，说是亲戚家的小孩，等会要带她们去玩，恐怕去不成书店也去不成图书馆了。这时刚好点的餐送到，许帅轩没有讲话，而是安安静静的喝起粥来。灿灿看着他，非常注意形象的吃着包子喝着粥，在灿灿的认知里，大多数吃灌汤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狼狈好笑，比方她自己。而他却吃得优雅，不急不燥，旁边的双胞胎都看呆了，刚刚她俩吃灌汤包，就发生烫嘴，漏汤汁的狼狈形象。等他吃完后，灿灿想跟他道别就带两个孩子去商场公园玩，还没等她开口，许帅轩就先说道“刚刚是你付钱请我吃饭的，为了礼尚往来，我决定用我宝贵的周末时光陪你们一起玩”，然后笑着对侯翠侯妞两姐妹说道“轩哥哥等会跟你们灿灿姐一起陪你们玩，开不开心？”两姐妹都乐呵呵的点头！灿灿也只能无言的同意了。

两姐妹很少来城里，连过斑马线也不会看红绿灯，熟悉了之后侯妞露出她活泼的一面，第一次过斑马线，许帅轩没有注意到活泼的侯妞在指示灯亮红灯的时候就过了斑马线，幸好司机有所警惕的减速行驶，最后停车，司机把灿灿他们骂了一顿！就开车扬长而去，当时可把李灿灿吓坏了，赶紧拉着呆住的侯妞到安全的地方，检查完她没事没有受伤，才安心了下来。用埋怨的眼神盯了许帅轩好一会，最后她不放心一路上就一只手牵姐姐一只手牵妹妹，紧紧的牵着，手心都冒了很多汗，到商场之前再也没放开过手。

两姐妹在商场上第一次接触到抓娃娃机，弹弹珠，带她们照了大头贴，小火车，商场里面的游乐场一直玩到下午四点钟。结束之后，李灿灿带她们去了商场一家专门卖糖果的糖果屋，里面很多她们没有见过的糖果种类，都特别好看，有软糖，硬糖，巧克力的，还有做成动画人物的糖，两个姐妹一人选了一个佩琪形状的糖果，跟一包棉花糖，许帅轩给她们一人送了一盒巧克力，也给灿灿送了一盒。灿灿正准备结算的时候，侯翠拉住了她的衣服，说“我们给弟弟也买一个吧！不给他买的话他就会抢我们的”灿灿对着她笑了笑，于是就在结账处再拿了一个哆啦a梦的糖果。

回家路上两姐妹都笑嘻嘻的，看着手里漂亮的糖果都舍不得吃，像珍宝一样，一直捧着。到了岔路口，两个小孩依依不舍跟陪了她们一天的轩哥哥道别。一进了家门就听到小孩的哭闹“我不要吃药”“我不要吃药”，声音洪亮，走进，几个大人都围着这个小孩，哄着他吃药，灿灿见状掏出今天买的哆啦a梦糖果在他面前晃着说“你看这是什么，好好看的糖果，你乖乖把药喝了，我就送给你吃”，不知道是这小孩平时闹习惯还是怎么样，非要拿到糖果才肯喝药，旁边的老太太心疼孙子哭闹，就劝说着让灿灿把糖先给他，灿灿也是倔脾气上头，就是不肯，还当着面撕开了包装，威胁说，“你不吃药，我就把这糖吃了！”最后，小孩怕她把糖吃掉就立马拿着药瓶喝掉了药。灿灿也把糖果给了他，他一拿到糖就放嘴里咬了起来，也乐呵呵的笑着说好吃，好甜。旁边的大人也跟着笑起来，这时双胞胎的爸爸才注意到他那两个穿戴干净，手里捧着糖，站在角落里的两个女儿，顿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，有些难以形容，可也没有说任何话！

当晚李富强给他们安排了酒店住，老太太因为担心孙子，就跟着一起住，而双胞胎则跟着灿灿挤一晚。侯妞最终没忍住糖果带来的诱惑，当晚就吃掉了佩琪糖果。

当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了，灿灿下楼喝水的时候看着静静坐在沙发上的爸爸，她也挪动脚步，坐在了爸爸的身旁，她今天带双胞胎玩的经历过程讲给了爸爸听，她对李富强说道“爸爸谢谢你们，到今天看到双胞胎，我才知道自己原来生活得有多么幸福”，李富强摸了摸她的头说道“我们家灿灿长大了，都会照顾人了，以后我也放心你能照顾好弟弟妹妹”！李灿灿其实还有很多憋屈的话想对爸爸说，可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，有些无力，就像她对老太太们重男轻女的行为不理解，可当灿灿看到老太太对怀孕的侯香兰百般的好，有求必应，她又不能理解了。纠结了一阵子，她还是没能开口！

第二天一大早，双胞胎背着鼓鼓的书包，对比之下，显得她们两个都特别小，分别的时候，两个姐妹都泪眼汪汪的，让灿灿答应以后去找她们玩，去爬树，小溪里洗澡，去烧玉米土豆当零食吃。灿灿跟她们拉完勾，默默看着她们背着大书包，跟在父亲身后离开的身影，灿灿有点难过，但不至于哭出来。一直到完全看不见她们的身影才转身进屋！

弟弟的出生李灿灿也有很苦恼的时候，就是他整夜都在哭，而她住在三楼，半夜听到的哭声相比于二楼的侯凡杰要小声许多，而李灿灿几次都是被楼下侯凡杰的怒吼骂声给惊吓醒的。惊醒次数多了她就开始给楼下哥哥送去了耳塞，还给他买了一对耳机。侯凡杰默默的接过东西，看了看她的黑眼圈！转身进了房间，之后的半夜再也没有听到楼下的怒吼。

在李奎奎刚满三个月，爸爸告诉她一个让她难受了好久的消息，他说“双胞胎里面侯翠没了”！原因是弟弟要侯翠一直没舍得吃的佩琪糖果，弟弟就要去抢，侯翠顺势推倒了弟弟，导致弟弟膝盖磕破皮出了血，弟弟哭着闹着要让爸爸奶奶打死她，侯翠就开始害怕挨打，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跑，几天之后，在山脚下被村子其他人发现了尸体！当时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块糖。灿灿听完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的进了房间，趴在床上就哭了出来说“都怪我，如果不是我给的糖果就不会出这种事了。呜呜”“全都怪我，都是我的错，呜呜”，“她才十岁，这么小，呜呜”，灿灿回想当晚在床上，她问侯翠，你为什么不吃糖果，侯翠说“我只吃过冰糖，还有在酒席上吃的糖，吃过冰糖我觉得甜甜的，好好吃，当我吃过酒席上的糖，硬硬的糖，有脆脆的，软软的，我就觉得冰糖不好吃了，这个糖一定比我吃过的任何糖都要好吃，而且还那么漂亮，我舍不得吃，我想要一直留着”，灿灿笑着对她说“那你一定要留着，等我下次给你买更好看，更好吃的糖的时候，你再把它吃掉，好吗”当时侯翠笑嘻嘻的跟灿灿拉钩。

灿灿长期处在自责中，带着这样的情绪一直到学校，许帅轩一早就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，因为她没说，他也就没再过问。本来他以为灿灿会告诉她的，但是两天过去了，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，他知道这样迟早会憋出问题，于是第三天一下早自习，许帅轩就拉着她逃学了，以前从来没有逃过学的灿灿觉得这种行为挺疯狂的，她没有反对，也任由自己跟着他走。一离开学校他打了一通电话，没过几分钟，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生骑着一辆摩托车停在他们面前，他把钥匙递给了许帅轩，看了一眼李灿灿就挥手走开了，许帅轩拉着她上了摩托车，递给她一个安全帽，骑着摩托车走了。

他们到了市里面最大公园，许帅轩拉着她坐在湖边，说道“有人说过，心里有事的时候，看看海，看看湖，心里会平静很多”，李灿灿盯着湖面，慢慢的讲侯翠的事讲给他听，越讲眼泪越不争气的流，“全都怪我，不就一颗糖，如果不是我说让她留着。。呜呜”，灿灿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许帅轩抱着她对她说道“这不怪你，她是害怕挨打才往山上走，才会失足的，这一切都是意外”“而且，侯翠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么自责，虽然我跟她接触的时间不多，但是侯翠是个懂事的孩子，她不会怪你，也没人会怪你，别哭了”。哭着哭着，灿灿渐渐的平静下来，过了好一会，她才淡淡的说道“我想去跟她道个别”，灿灿发了个短信给侯凡杰，向他要来了他外婆家的地址。在去之前他们去了趟糖果屋，灿灿把她存了一年多的生活费用来买了各种各样的糖果，因为钱没带够，就向许帅轩借了钱买！灿灿一直以为侯凡杰外婆家住得很远，然而许帅轩骑着摩托一个多小时就到了，只是没有直接到目的地，我们还得走一段小路，中间班主任跟李富强都给他们打了电话，李灿灿没有接，在关机之前她给李富强发了个短信说道爸爸，不用担心我！

老太太见到李灿灿还一脸诧异，看着她的身后还跟着个人高马大，提着一大袋东西，一脸帅气的许帅轩，老太太一脸笑容的说道“这不是灿灿吗？你怎么来了？”“旁边这位是谁呀？长得可真帅”李灿灿面无表情的回答道“同学”接着里面询问“侯翠在哪里？”

老太太带他们来到了一座小小的土堆前，告诉灿灿，侯翠就埋在下面！光秃秃的土堆除了土有翻新的痕迹，什么也没有。李灿灿没有讲话，她接过许帅轩手上的糖果一根一根的围着土堆慢慢插，土很松，轻轻松松就能插上，很快糖果围着土堆插了个原型。最后她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，鞠了三个躬就转身离开了。老太太要留他们吃午饭，她也没说什么就走了。在摩托车上，李灿灿搂住了许帅轩的腰，对他说道“谢谢你！轩帅”，搂住腰的那一瞬间他们都心跳加速，一丝丝异样在心头掠过。只是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说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