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奇（1/1）

对于这个远道归来的长辈，一家人那是相当的好奇，只是没人敢去戳醒李强问问罢了。村里没娱乐活动，这消失了二十年的人冷不丁的冒出来了；大家都很好奇，希望自己能知道点细枝末节，增加些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
这不，平日里几乎是门可罗雀的李家，今日算是熙熙攘攘，人气爆棚了。打过招呼的，隔壁大院的，还有其他村民一窝蜂的借着下午放工都来借故绕上一圈。希望能看到正主，最好是能交谈一番，能得只言片语也好。无奈李强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的早上，月亮爬上了喜鹊窝，这一群人才渐渐散去。李潇涵觉得如果不是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工，肯定要吹牛到半夜。

一早李潇涵醒来便进了厨房，昨晚李大爷交代今天早上煮稀饭稠一点，除了惯例的泡菜，再把烘干的鱼干用辣椒炒一炒下饭。地瓜干稀饭在锅里开始沸腾，冉冉升起的水汽带出香味，李潇涵拿着菜刀把鱼干给切小。“现在天天都是你做饭？”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，吓得李潇涵差点丢了手里的菜刀。转头一看原来是李强起来了，李潇涵赶紧叫人“幺嗲嗲，你起来了，先洗个脸，一会儿就吃饭了。”

准备把稀饭按每人的分量盛起来，就见李强坐在灶门前开始帮着整理，一幅要帮忙的样子。李潇涵一阵慌乱，觉得不适合让长辈帮着干活，想要阻拦。“幺嗲嗲，我自己来就可以了，我已经做饭快一年了，都习惯了。”李强不答话，也不站起来，就拿着火钳等着李潇涵洗锅。李潇涵没办法，只能硬着头皮在李强的注视下把锅刷干净，下辣椒把鱼给炒好。

李家一家人陆续洗漱完，李潇涵把饭菜摆在桌上，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。自家幺嗲嗲长得也不凶神恶煞，也没有打骂，但李潇涵就是觉得打心里发憷，很久之后才知道有种无形之物叫气场。而后的日子，也确实印证了李强的气场强悍。李大爷和张氏吃饭完就准备去上工，李强见状也跟着后边走。李大爷想着反正自己幺爷回村了，以后也是要吃饭过日子的，去上工也是件好事，也就不说什么带着走了。

李建国几兄妹看大人都走了，也赶紧上学的上学，下菜地的下菜地去。李潇涵背着李雪往屋后小坡的新开菜地去，出芽了的菜苗需要拔草。新开的菜地杂草特别多，天来一次，次次不少拔。把李雪的背篓放在树荫下，李潇涵逗弄两句就开始弯腰干活了。这菜地撒的是牛皮菜的种子，据说是红色的，等到长大了拿来炒菜吃或者煮稀饭都是很好的。

清理完杂草，又拿着粪勺从背沟边上李大爷挖的集水坑舀水给淋一遍，伸展绿叶的小苗，让李潇涵觉得仿佛看到了自己。一点点的阳光、一点点的水、一块贫瘠的土地，也能生根发芽越长越好。李雪看自己姐姐不理人，自顾自的发呆，就在一旁喊“啊姐、啊姐。”瞬间把李潇涵的感慨撵的无影无踪，五妹说话还不全，二姐只能叫啊姐，真是可爱无比。

今天中午做啥，李潇涵有点伤脑筋，大人没交代，偏偏又有个住在家里的长辈。想来想去也不敢擅作主张，那就先煮稀饭吧，不管吃什么菜，稀饭总是要的。从柜子里抓了三把米出来，再抓三把地瓜干，一把苞谷碎，稍微淘洗一下倒到锅里面掺水开始烧火。水缸里还有一条鱼，几条泥鳅和黄鳝但是水太多都不好抓，切点酸菜混着夏日晒的茄子预备拿来炒。

火刚点起来，就听到有叮叮咚咚的脚步声，李潇涵把柴用火钳夹住走出厨房来。就看见李伟到屋了，“二姐，嗲嗲喊我来喊幺嗲嗲和大爷去屋头吃中午饭，等下他们回来你记得说啊，我找不到他们。”说完就跑掉了。哪里是找不到，明显是不想去地头，偷懒罢了。好了，今天的午饭从简，不用费神了。李潇涵拿着李建国去年的课本带着李雪一边烧火一边看书，上学是没有指望了，学习还是要继续的。

中午的时候李大爷和李强回来听说老李头叫去吃饭，也没说什么，两人洗洗手就走了。这天中午李家的饭桌和老李头的饭桌上都在围绕李强展开讨论，李家无非就是好奇这些年李强去了哪里，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而已。老李头就不同了，作为长兄，自诩如父；旁敲侧击还是想知道李强到底有没有带钱回来，以后有什么打算。不知道是不是时隔太久，李强对着老李头几乎是面无表情，回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，惜字如金。“大哥，我没钱，那房子我也不要了。”老李头觉得极力遮掩的痛点就这么被人硬生生的给戳了好几下，瞬间有上不来气的感觉。

李大爷看看一旁坐着像摆设的两个弟弟，也不打算开口，反正跟自家没什么相关，自己就是个面上的陪客。老李头父子三人则是满腹心事，筷子都没动几下；李大爷和李强两个人目标明确就是吃饭，便宜这两叔侄了。老李头缓了好一会，才开口说起另外一件事来“你要是早个10年回来，我也能想办法给你成个家，你这会儿都45了吧，哥哥也是能力有限啊。”李强把嘴里的饭菜吞下去了之后才说“我没打算要成家，你这边人多住不下，以后我就跟着李大一家住。这样你也省心，我也省事儿。”李大爷抬头看着李强，有点茫然，这怎么说成亲，就说道和自己一道过活了。

老李头听到这句话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，他还真怕弟弟开口跟自己要一间房吃住一起。自己这儿子孙子的一大堆，本就住的挤挤挨挨的，收成也是勉强够吃，多一张嘴那都是负担。既然李强愿意跟着老大一家过，就算是老大一家对自己的孝顺了。也不征求李大爷的意见，立马转头交代李大爷说“以后你幺爷跟着你，你要好好孝顺，我和你娘年纪大了靠你弟弟就行。你家孩子多，劳力又不行，你幺爷能帮着你。”就这样，李大爷继结婚被分出去之后，又再重新被分了一次家，不同之处是这次分的是个长辈。

李大爷也没寻思要反对这个事情，自小就跟幺爷亲厚，巴不得一家呢。人家说家有一老，如有一宝，幺爷也算半个爹了。而且李家的人，只需要说服张氏就好了，幺爷走南闯北的，见过很多世面，怎么教养孩子这个事情，以后就归他了。一桌人说完重点，低头默默吃饭，然后李强就跟着李大爷回李家了。

从这一天起，李家多了一位长辈，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智者。在以后的几十年里，默默做着舵手的工作，替代李大爷和张氏担负起对李家五个孩子教养的职责。